宿命②/⑤

依旧是拉力赛au



比赛开始 前两天

8.00A.M. p房

往日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从他带上头盔和手套,穿上比赛服的一刻起就多巴胺就开始不停地分泌,让他大汗淋漓,兴奋不已。

他居然有几分怀念坐在驾驶舱里的时候。那真是个疯狂的年代,观众们挤在路中央,看到车来了再连忙闪开,失败与成功的一线间是令人上瘾的荷尔蒙的味道。

还有那些伟大的车手们。凯亚,当年在雪铁龙车队和他的队友,驾驶风格可以用刁蛮来形容,最有名的一句话是“在冠军面前一辆车又算得了什么呢?”人们对这个毛小子嗤之以鼻,认为他是个不成熟的富家公子-但在迪卢克退役的第二年他以全年损毁五套动力单元的代价硬是从赛车占据绝对优势,独领风骚不可一世的丰田和福特车队口中抢下四个分站领奖台和两个分站冠军,在全世界观众的眼前喷洒香槟证明了自己和迪卢克一样-甚至比他更好-是个称职的车手。

他同样把自己的名誉压在了年轻车手身上啊....从前的内斗,现在换了一个队伍继续争斗,这就是老友之前的宿命么?迪卢克苦笑着点火,发动,然后琴这才打开副驾的门坐上来。

她今天的装束,虽然还是肥大厚重的赛车服和头盔,但是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身体曲线更加明显,蜂蜜金色的头发更加耀眼,在清晨的日光下植入了微笑的太阳。

当年他也是这么打量福特那边的丽莎的吧。时光飞逝,当年十几岁的丽莎现在也在跑国家级的拉力赛养老休闲了。哦,时间,不动声色的旅人,你是那样无情,又那样坚定!....

慢着。

“你为什么在背诵这些东西?”

“爱,爱好而已啦。诗歌是精神生活的养料,对我的比赛状态很有帮助的....”

“有这时间多看看温迪,钟离他们的比赛录像,学学弯中油门的控制。”

“啊,好,好的!其实我昨天有细心看过了啦,温迪他的特点是重心.....”

身旁的女孩眉飞色舞地说着,迪卢克却没在听。

有必要么?身体健康时训练,休息或生病时就看比赛录像,这样辛苦有什么好处?

赛车是门苦差事,他的老师钟离这样教过他他也是这样过来的。放轻松,迪卢克,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一段时间,要受一点苦才能成为一名伟大的车手。

“没错,琴,不过....”

他本想说“你说的有一些不对...”

结果从嘴里吐出来的变成了,

『让我们先把这些事情放在一边。』

“啊嘞?”女孩显然是不习惯这样的领航员。她像是小猫在冰崖边试探似的问道,“那么...要说什么呢?”

卡啦,卡啦啦。冰川化成一座瀑布,裹挟着她去她从未到达的远方的草原。

迪卢克挤出一个生涩的笑容,一个他绝对不习惯的动作。

“你就闭眼,舒服一点看着我开就好了。咱们就跑这么一趟,然后去吃饭。”

“可,可是,还有两天-前辈!”

赛车踏上了冰雪的地面。

去他妈的训练。去他妈的优秀车手。优秀车手是什么?只会驾驶的机器,那又何能称为人?他从这个姑娘身上学到了什么他十几年都没明白的东西。他退役之后才惊觉自己不会做饭,不会玩乐不会恋爱,甚至不会笑....他的朋友凯亚呢?像他的老师温迪一样能和每一个人交上朋友,能从酒馆里挣出第二天的饭费。

“喂!迪卢克!整天绷着个脸,装冷漠钓妹子么?告诉你,现在的姑娘不吃这一套咯!”

鄙夷,嫌弃?不,是羡慕。

他不能想象这个姑娘失去笑容失去活力失去快乐的能力的样子。那样的话即使太阳熄灭世界也不会更黑暗一些了。

赛车如舞者跳过每一个弯角,不作丝毫留恋。

琴正在欣赏迪卢克的动作,突然被他点名道:

“琴,来玩个游戏。”

“前辈,你在开车哎!不应该-”

“胆识练习!快点!”

默契练习。

“每个问题有零点五秒考虑时间,开始。我喜欢猫还是狗?”

“呃,呃,啊,猫!”

“错,都不喜欢。”

“切,这算什么答案嘛...”

小声的嘟囔从耳麦里传来有点毛毛扎扎的,像是一件合体的毛衣,是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第二个,我为什么不喜欢?”

“因为,猫,猫和狗你觉得不可爱!”

“错,因为掉毛很麻烦,猫粮很贵。”

“第三个,我喜欢诗歌还是小说?”

“这个我知道了!你都不喜欢,你喜欢散文!”

真是不忍心打破她小小的骄傲呢。

“错,我喜欢地图册,因为有用。”

“.....”

大概是一个认识到自己不了解前辈,一个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去玩这个凯亚介绍给他的游戏,两人同时闭上了嘴。

赛车冲过终点线,成绩条上是16分52秒。

“前辈好厉害!我是不是只要像你一样加快换挡速度...”

迪卢克把她塞回车里系好安全带。

“今天不谈拉力,有什么话忍着。”

这就是高手么?这么关切的话语都说的这么冷漠。

烛光摇曳,桌布无暇,头顶的水晶灯比起照明更多的是朦胧的情趣,修长白哲的手和上面的茧子格格不入。

迪卢克顺着手看过去正在看菜单的.....

十五分钟前

“你里面穿的是什么衣服,应该更好看吧。脱掉赛车服。”

“但是,前辈,我不会穿衣服....”

“那也脱掉吧。总归比赛车服好看些。”

这女孩穿衣服很素淡。应该说是,太素了,整个人就是雪地里开着一朵不谙世事的菊花,恰自清芳无人识。

只是这朵菊花有个嫩黄色让所有人都羡艳向往的花蕊。最里面是紧身衣,防止身体在驾驶时滑动。比较厚的羊毛衣,保暖,而且价格不贵。

该说什么好呢...脸上因为闷热泛红了呢,蓝色眼睛变得轻松活泼了呢,是她本应该有的样子。

他把菊花从土地里硬拔出来给它刷上自己的底色,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正慢慢毁掉她。

“那么,看看菜单。想要吃什么?”

琴认真地摇摇头。

“这家餐厅以牛排等为主,虽然热量足够但是不能保证膳食纤维与维生素的摄入。饮料明显掺入了过多糖分,用料也有可能不新鲜。硬要说的话,”她用手指指指一道凯撒沙拉,“这个,应该满足你的要求。”

她简直就是翻版的自己,迪卢克被这个事实狠狠击倒在地。为了完美的体型在同伴饮酒作乐的时候自己在一旁吃两个西红柿,一根黄瓜,两个鸡蛋和一盘油醋汁拌意面,他曾经对这习以为常。心想着等成名以后好好喝上一顿,却发现自己连勃艮第和布列塔尼的葡萄酒产区都分不清,更别提品酒。

“服务生?”

“两大份肋眼配芝士通心粉,一瓶白葡萄酒。”

他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樱桃塞进琴的嘴里。

“安心等上菜。要学会做人,学会享受,再学如何工作。”

她学着他的样子尝试两人都没尝试过的美味食物。切,挑,她感觉自己自己无比笨拙,正在遭受其他人异样的眼光。

然后迪卢克回头理了理大衣,顿时那些人便把播撒出去的眼线收了回去。

真是个厉害的男人的。不怒自威...但是他也有可爱的一面啊,明明自己不善言辞却一个劲地要找我说话,为了逗我笑让我开心-显然是这样,但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迪卢克的问句把她缥缈的思绪捉了回来。

“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等她回答,他又抛出一连串问题,声音又急躁又挣扎

“是不是很严格很枯燥?是不是对你很不好?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希望我有趣一些?”

“严苛的话 是有一点,但是作为我的前辈...”

“操他妈的别提什么赛车前辈!你是农家女孩琴古恩希尔德,我是你的朋友迪卢克,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笑了。像芬兰仅有的那么几天春日明媚,像水平对置发动机的声音悦耳。

像女孩子一样,美好。

“普通朋友..要是普通朋友的话,就不成为前辈了。”

“前辈对我可不是普通朋友呢...普通朋友不会一边嘴上狠狠批评你一边帮你包扎上口,也不会在你哭的无力的时候一脸冷漠地往你手里塞上一包纸巾。要是这些细节都不存在的话,前辈就不是前辈了呢.....前辈?前辈?”

蓝色和红色混在一起是紫色。蓝色眼睛和紫色眼睛相互对视是火花四射,暗动心思。

后来琴头一次喝酒就因为酒精不耐受醉的不成样子,被迪卢克抱上车托酒馆的女服务生兼调酒师迪奥娜送回家。

“这是和你很亲近的人吧,先生?”

“怎么可能,只是后辈罢了。”

“眼睛可是骗不了人的,亲爱的先生。”

“我能看到您系安全带时候的神情,明摆着是奖赏,赞叹与喜爱。”

“但是要是自己想欺骗自己,那我可无能为力了。晚安,先生。”

尘埃散去,只剩迪卢克驻留在原地。

然后他向前迈上一步。

他要把菊花洗刷的洁净,然后种进名为自己的花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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